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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雨欲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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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雨欲來

拍了一通馬屁, 竇宏自覺做了件事關前途的大事,待周大王一走,吩咐小廝又從廚房端了一桌同師爺吃喝, 方才宴上他只管和周大王說話, 滿桌子的菜是一口沒吃, 此時早就餓了。

也不曉得那周大王胃口怎麽那般好,滿桌子的菜硬是掃了個精光,要是叫人曉得,還以為他竇宏招待不周呢。

“師爺,你說周大王日後能混到什麽位置,我瞧著周大王更適合做武夫,只是如今朝廷對武夫不好,要是當了兵賊,只怕要叫朝廷其他當官的看不起。”竇宏還操心起周大王日後的官職,畢竟武夫對他的位置升遷幫助有限, 且這時候文官多是不大看的上武官, 他們交往甚密, 還可能遭到其他文官排擠。

“應當不會。”師爺哪裏敢說那周大王怕是看不上朝廷, 先頭吃宴的時候, 師爺是當真以為周大王會接受招降, 畢竟有秦尚書令這等靠山,一步登天又何必做人人唾罵的土匪。

可一席宴吃完, 師爺發現自己想錯了, 周大王還真不看上朝廷給的官位,畢竟人半點沒因為搶了秦尚書令家的公子就改變蠶食橋頭縣的主意。

若真是去京城做官, 一個小小的橋頭縣布這麽多產業做什麽,到時候離的遠了, 產業盈虧都沒法查清楚,多半是要賣出去的,既然要賣又何必費功夫同竇縣令又定下開其他工坊的約定,不是給自己添堵嗎?只怕日後這周大王是要在橋頭縣繼續發展才做如此多布置。

“也是,秦大人肯定會安排好,我便等著周大王功成名就捎帶我一把。”竇宏樂呵,剛剛宴席他也吃了不少清酒,陳釀後勁大,這時候多半是起勁了。

師爺拍拍衣擺把吃醉的大人送回屋裏,自個又回到院子坐著,那酒菜還沒著小廝收拾,師爺便也不在意,一個人端了酒杯吃酒。

他讀的聖賢書,教的是忠君愛國,安邦社稷,便是只做縣太爺手底下的一位師爺,也算是盡職盡責,只是祁州腐敗,實在沒有有識之士的出頭之日,若等朝廷,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。

在他都要放棄希望,打算得過且過一輩子的時候,祁州偏偏出了個黑熊寨,又縫天下漸亂,如何不叫人生出些不該有的心思。

竇宏設宴,是他推波助瀾,為的是給自己掙一個前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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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次下山,本意是給山下產業的幾位管事打招呼,介紹新入寨子的幾位先生,不想竇宏一手操作,幾乎除了縣衙門,橋頭縣都要落到黑熊寨手裏了,這一手瞞天過海,叫周肆有幾分佩服竇宏身邊的師爺。

若非那師爺數十年如一日把竇宏這個本就不成器的廢物養的更廢物,只怕今日這拱手相讓的戲碼竇宏還真幹不出來。

只是不等周肆在細作打算,鹿鳴府罕見給來了一道消息。

“錢寶來這是什麽意思?成王謀反他不打算摻和,給咱們山寨透露做什麽?”秦襄反反覆覆看過錢寶來的信件,要說錢寶來也是厲害,直接把成王寄的原信給了他們,這東西要是留著,可是拿捏成王的一個把柄,但凡這封信送到皇帝手裏,成王都得人頭落地。

不過信上內容,也有時效性,若是沒能當機立斷給皇帝,過後再拿出此信,只怕要被皇帝打成成王亂黨,翻不得身。

“叫咱們做擋箭牌。”邢堂明分析過黑熊寨的局勢,說起來因為錢寶來朝廷命官的身份,叫人不能輕易動手,才在祁州形成兩足鼎立的局勢,這會再來一股成王的勢力,哪家敢動,都會落個魚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下場。

“擋箭牌是一定的,可徐小六給了容州的信,說是成王只有五千兵馬,真拿五千人打京城,不是犯傻嗎?”秦襄此前是說過成王以閃電戰打京城或許可行,但閃電戰最要緊的是速度,南境多山險峻之地,馬匹要想馳騁,非官道不可。

成王真要是帶兵走官道,只怕是嫌死的不夠快。

幾個謀士沒想通成王到底打什麽主意的時候,周肆帶著日夜兼程趕回來徐小六進了屋。

容州的局勢,錢寶來的信,幾乎瞬間就將南境堪堪維持和平的模樣撕了個粉碎。

“容州亂了。”

“什麽?”秦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大當家的意思。

“小六帶回來的消息,成王大抵是想割據容州。”這點不出周肆的預料。

其實成王是否割據容州的區別只在於,一個只能偷偷摸摸的屯兵,一個明目張膽的招兵買馬,前者養精蓄銳,後者大肆收斂,想必此前成王在容州囤積的財寶,足夠養出一只萬人兵馬。

“割據,割據。”秦襄走了幾個來回,握拳敲掌,“這個也是想要我們黑熊寨做擋箭牌。”

割據容州,消息若是傳回京城,朝廷派兵必的要過祁州,而祁州有他們黑熊寨,朝廷要打過去,必然也要順道平了祁州的戰亂,他們黑熊寨倒是成了幾方博弈的棋子,這能忍?

“大當家,要不咱們幹脆一鼓作氣把容州打下來,左右幹掉了一位親王,再幹掉一個朝廷命官也無妨,錢寶來一死,祁容二州就是咱們的底牌,朝廷要來,咱們也不怕。”秦襄這時候顯得有幾分激進,似乎打上回去深山見了小鋼炮,給他了天大的膽子,就是現在大當家說帶人去京城截殺皇帝,他都是讚成的。

“……還不到時候。”打天下不是兒戲,沒有完全的準備起兵,不就是給人當靶子,在小鋼炮後裝載式結構沒解決之前,他不會考慮起兵。

“算了,不過是嘴上說說過過癮罷了,大當家方才說容州亂了,豈非是徐小六一走,成王就已經舉兵了?”秦襄對成王了解著實不多,要說這位成王藏的深也是藏的深,也不知道騙過天底下多少雙眼睛。

“舉兵之事宜早不宜遲。”按說成王在容州不會如此匆忙起兵,便是成親的隊伍被搶,也是朝廷對不起他,皇帝更不能拿這件事責怪成王。

還是說皇帝已經察覺到成王的意圖,故意透露風聲叫成王知曉,逼得成王謀反,且這個時間點選的極好,若是沒有意外,綏之該也到了容州,成了成王妃。

若是成王謀反,必定牽連秦家,難不成這才是皇帝的目的。

若真如此,周肆算算時間,快馬加鞭還有約莫十來日功夫京城秦府就該收到綏之的消息,他的信也會遞到秦府。

皇帝這是舍命在助他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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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呀,這個天是不是要落雨了?”姜郎君走到屋口,瞧著往日裏太陽高掛的天空上布了一層烏雲,一看就是要落大雨的模樣。

夏日雨水多,時常一落就是一夜,前些日子還落了三天三夜的大雨,好在沒刮狂風,不然地裏的莊稼就遭殃了,尤其是那高桿的棉花,桿子高,最受不得風刮,一旦風吹大了,棉花桿子一倒,今年收成都得減半。

“看模樣是。”趙力抹了嘴上的油花,也不多說什麽話,披了蓑衣戴上鬥笠,就往屋外走,同時還吩咐家裏夫郞,“眼瞧著這雨怕是要下大,我去地裏看看哪家棉花還沒收完,搭把手,你且在家待著,不要出去。”

“欸,你也小心著點,夏日雨大,切莫要貪那點棉花。”姜郎君應下,棉花這一個月來都陸陸續續收了,有的人家都放在倉庫就等著他家漢子帶人來收,也有幾家人手不夠,地裏還留了些,趕著這幾日收尾。

那頭趙力出門,姜郎君也不是沒事做,他們家修繕過,屋裏都是好磚砌的,外頭抹的黃泥漿也都牢固,不曾在外頭落大雨,屋裏落下雨,只是倉庫都放著棉花,還是需要時不時看一看,不然棉花被水一泡,便不成器了。

細細檢查屋裏沒見漏雨的地兒,姜郎君才回到屋裏,正午飯剛吃過,還沒來得及洗完,夏日洗碗都是用的生水,只是中午碗底是過了油水,怎麽也得用草木灰摻和著才能洗掉油脂。

不等姜郎君收拾完,門外就是一聲轟雷,雷一散,劈裏啪啦的雨點便落在地上,砸起泥漿子。

地裏忙活的人,見落了雨,唉聲嘆氣的護著剛摘好的棉花回去,地裏剩下這點也不多,只能等天晴在過來,不曉得這雨得下到什麽時候。

人陸陸續續的往家裏去,趙力也走過幾個田邊,見紅葉村的棉花都收的差不多才松口氣,別的村子許多都是頭回種,不敢種多,棉花早早就收好,等著人過來收,也就是紅葉村的人已經學會了種棉,才須得收幾遭。

等一隴田走完,雨都要下的看不清人影,實在太大了,他正準備回去,不知道怎的,突然頓住,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,又走過去幾步,只見一好手好腳的漢子倒在壟溝裏,身上的衣服泡在雨水中,也能看出不像樣,且那漢子身上還有幾道傷。

瞧著不像是逞兇鬥狠留下的,反而像是被人追殺挨的,趙力見人昏迷不醒,先是拿了手裏的木棍戳了戳對方的手,見手上多是農人下地時磨出來的厚繭,沒使過兵器,該是農戶人家。

於是趙力便將人背了起來,往家裏走,時下祁州倒非是太平無事,可橋頭縣就靠著黑熊寨,騎快馬,半日功夫便到,又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黑熊寨眼皮子底下作弄人命?趙力看這人都是兵刃傷,不像是尋常用農具充兵器的土匪所為,但要說官府也不太像。

弄不明白,趙力也只管先帶人回去,只要救醒了再過問就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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